子弹在空中炸响，好像礼炮。
小孩仍然不为所动，埋着头，继续用桶砸林信。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林信苦笑道，他犯了个错误。
举枪射击，小孩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，完全听不见枪声。
他居然和一个聋子斗智斗勇，扯上一堆废话！
因为核战和企业污染，黑酸雨频发。
主城区拥有环境保护系统，天穹会净化酸雨。
边缘化带区在系统外。降落的酸雨液体挥发，被鼻腔吸入，会导致的呼吸道一系列疾病。具有腐蚀性的酸雨长期进入耳朵，极易导致听力受到损害。
听力受损和呼吸道疾病，在边缘环带区相当常见，特别是防范意识不强的孩子。
林信用行动说话，他从衣兜里掏出两张纸币，塞到小孩手里。
小孩一愣，昏暗的霓虹灯下，林信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笑容。小孩攥着钱，欢天喜地的跑开了。
“我草，你把谁给杀了？”
枪声惊动了附近居民，杜承把杂货铺正门拉开一小条缝，见到是林信，才把门完全打开。
“我没杀人。”林信低声解释。
林信懒得继续解释，刚刚要走，发现小孩把桶忘在原地。
他把桶举起来，对杜承说道：“你认识个孩子吗？穿一件大雨衣，大约八九岁，听力不大正常？”
杜承略略一想：“得了，阿信，符合条件的小孩太多了。应该是给韦尔伯帮干活的孩子。”
“韦尔伯帮？”
林信靠在杂货铺的外墙上，好奇问道：“小孩，给韦尔伯帮工作？”
“是。”杜承点点头。“前段时间，韦尔伯帮的一个头目，到这边招了十几个小孩。不是入伙，仅仅是捡垃圾。”
垃圾山是一种别样的财富。
整个自由市的垃圾被运到边缘坏带区，再通过贫民回收，构成再利用结构的一环。
吞吐垃圾的关键点，是边缘环带区的暴力集团，帮派。韦尔伯帮只是这些帮派的一个。
林信清楚韦尔伯帮的门道，它们不直接负责垃圾回收，而是通过回收站间接操纵。
放出话，让居民把捡到的有用垃圾低价卖给回收站。管控并不严格，帮派没有人力也没有必要管到每一个人。
“私下干的，趁着小孩的要价低，自己捞一笔小外快。”林信分析道。
杜承耸耸肩：“谁知道呢？或许还给孩子们许诺，以后有机会进帮派混吧？现在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机灵，也一个比一个好骗。”
“有道理。”
太道理了。
边缘环带区不止收纳垃圾，这里同样收纳被打断骨头，从主城区扔出来的社会渣滓，社会渣滓往往会混的很好。
新出生的孩子呢？没有学校，没有培训机构。边缘环带区的上升空间极少。
自动贩售机，3D打印机，智控机器人三者一起，替代了不需要知识技能的工作。
想要从这滩烂泥里脱离，要么和企业签招募合同，成为没有保障的合同工；要么在帮派里乱混，奢求怎么混出个名堂。
能离开边缘环带区，能在主城区找到用处的，只有被回收的生活垃圾。
林信把桶交给杜承，嘱咐他替自己还给孩子。确保事情妥当后，抱着一箱营养液回窝棚。
“现在，我整天都能连接网络。尾上一死，他家的连接网络只有我用了。”
林信在窝棚里坐下，不自禁感慨道。
话音刚落，他突然僵住。
尾上死后，房子空下来没人住，他没有家人和朋友，严格来说，作为关系最密切的人，林信有资格继承尾上的遗产。
“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，反正空着也没人用。”林信自言自语道。
是他亲手收拾了后事，送尾上拓哉最后一程。于情于理，没有破绽。
除了房间，尾上还有其他遗产：一整箱3D打印手办，便宜货，但是很稀有。八英寸的投影电视显示板，储存义体的小冰箱，和一台接入第二世界的立式投射仪。
睹物思人，林信不由得产生一点小感慨。
从结果看，尾上拓哉的死竟然是goodend。
综合化工收获了实验数据，行动探员得到了功绩，林信继承了尾上的遗产。只有尾上拓哉本人比较惨，在垃圾山中被烧成一团灰。
彻底想通，林信讽刺的笑笑。
“我收回我对综合化工的辱骂......你们根本不是混蛋，赐予我温暖的房屋，丰富的财产，玩具和娱乐。你们是他妈的基督！是他妈的天使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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讽刺归讽刺，调侃归调侃。等到真正享受的时候，林信一点都不含糊。
他果断把窝棚里的财产搬到楼上，不客气的占用立式投射仪，用投射仪连接他的神经传感器，接入第二世界。
神鸟Ⅲ型营养液提供足够的营养物质，林信省着点用，一天一支，在房间里混了小半个月。
直到投射仪提醒神经系统即将超过负荷，才从房间里出来。
“上班时间到。”
林信有一套严格遵守的工作时间表。
他只在每个周二的上午进行四个小时的密集工作，借助义眼的功能，挣到足以维持一周生活的钱。少了不加班，多了也不挣。
这是韦尔伯帮能容忍林信的原因，如果林信凭着义眼大笔捞钱，韦尔伯帮早就下黑手了。
林信带着两把左轮手枪和自制的负重背包，到新运来的垃圾山上班。
他开启义眼的自动扫描功能，一边把组件扔进背包里，一边默默计算组件价格，捡够将近一百块的废旧组件，离开垃圾山。
乘坐地铁抵达上户区，在相熟的回收店卖掉所有垃圾，乘坐地铁回到边缘环带区。林信看了一眼表，时间刚刚好。
回到住宅，林信精神一震。
他下意识的抽出手枪，轻轻扣下击锤，戒备的盯着自家门口。
大门敞开。
林信悄悄藏在门边，默数三个数，随后飞快的转身，突入房间。
“没人。”
同时也什么都没有。
整个房间空空旷旷，除了一地的生活垃圾外，只有四面肮脏的隔墙板。手办，立式投影仪，神经传感器......所有值钱的物件全部消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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