兴许是妆容的原因，张盛并没有认出凌白。
表演中，台下爆发出一阵一阵更热烈的呼喊。一如往常。
陈方本身就有极高的舞蹈天赋，对自己的要求又严格，某种意义上说，他的舞蹈水平超过大多数人。只是他明白，他或许可以超过很多人，却是怎么也不能跟自己以前比了。
他不能在这里跳一辈子的舞，总会老，再怎么努力，跟自己抗争，也会有更年轻的更柔软的身体去取代他。
只是他没想到，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。
表演结束，凌白往后台走，一个妆扮好的年轻男孩跟他擦身而过，正是前几日在经理办公室里见过的男孩，也是取代他成为今晚压轴的主角。推陈出新，亘古不变的定律。若想不被当作垃圾淘汰，便只有跳出去。
凌白换好衣服从后门出去，已经有人在门口等着他。
他站在两个臭气熏天的垃圾桶中间，散发着栀子花的清香。
“你好……”他很紧张。
正是刚才在台下的张盛。他的朋友们还在场内看表演，他是找借口溜出来的。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，为什么想要去认识一个注定跟自己毫无交集的人，心头的激荡迟迟不得平息，舞台上的一幕幕，如浆糊般填满了他的脑子。而此刻的他，用着一个灌满了浆糊的脑子跟人搭讪，挤不出一句好的开场。
凌白没想到他会主动找过来，正好他也省点力气。没理会对方结结巴巴的招呼，他盯着对方的背包，“还有什么吃的吗？”
“有，有的！”张盛去翻自己的背包，忽然想起了什么，连忙道：“不好意思啊，没有了……”
他的道歉的表情很真挚，让人有点想笑。
凌白笑着看他，“你就没有想起什么？”
“什么？”张盛一脸茫然。
凌白往前走了几步，走下台阶，走到他的跟前。他们的身高差不多，这样的靠近并不能产生多少压迫，只是轻易地就撞入对方眼底的那片湖泊，灯光这样明亮，连人的鼻息都像是有了形状，“你再想想。”凉风吹不散的温热，如丝如缕地缠过来，张盛低头避开烧人的暧昧，突然看清了对方此刻的穿着，那条破得不能再破的破洞裤唤起了他的某些记忆。
张盛抬头，难以置信地，“是你？”
“嗯。”
凌白扯了扯对方的袖子，“请我吃饭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张盛神情复杂，看起来开心又为难。
他家境优渥是不假，可家教也不是一般的严格，今天也是借口同学生日才溜出来的，至于零用钱，更是需要通过正当理由去申请。家里的长辈不想让小辈们从小养成奢侈的作风，才如此煞费苦心。
“进来吧。”
凌白疑惑地跟着他进了一家便利店，说是便利店并不准确，一般便利店货物类别都比较丰富，而这家便利店10来个大货架上，都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泡面。
凌白退到门外看了眼店店铺灯箱——晋江泡面城。旁边一行小字，24小时营业。再旁边还有一行小小字，记得好评哦亲。
“？？”
张盛这次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，“那个……这是我家开的。”
说话的时候，收银台边上的两位店员笑眯眯地朝他90度鞠了个躬。张盛连忙招手，示意他们低调，90度的鞠躬如他所愿的变成了45度。
他走到凌白身边，压低了声音：“请……随便拿，都是免费的。”
好不容易有个请人吃饭的机会，竟然请人吃泡面，张盛全程头都抬不起来，像是被石头一样压着。
“还挺好吃的啊。”
“你刚刚说什么？”张盛被喜悦冲撞着，脖子也变轻了。
他转头看着身旁捧着泡面桶的少年，比自己大不了几岁，近距离看的话，脸色真是憔悴得吓人。他埋头专注地吃面，泡面的水汽熏染着他的脸，蒸出来一层绯色，像是花瓣边缘的颜色。
“你不吃吗？”凌白看着他手里的泡面，直到那碗泡面变成他手里的泡面。
他整整吃了三桶泡面，才有了一点饱腹的感觉。这具身体太虚弱了，被原主摧残得不像样，本该是用东西需要好好补补的，不是泡面这种东西，而是人参鲍鱼名贵中药之类的，可谁让泡面那么好吃呢？
为什么泡面会这么好吃？凌白想不明白。
回到自己狭窄的出租屋里，凌白手里拎着两大袋子的泡面，全是带回来的免费特产。出租屋是地下室改造的，一室一卫，潮湿的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子霉味，灯泡也坏了，那还是原主前几天刚换过的。床头的冰箱里除了酸奶什么都没有，体重秤的旁边还挂着减肥计划，凌白走过去，看也不看就扯下来丟进垃圾桶里。他不会再这么过下去了。
在这个初级世界，凌白的身份比较特别，大概比钢管舞的职业还要特别一点。
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主角。
从淤泥里往上爬，最终成为人上人。这就是他的目标。
而第一步就是。
“傍大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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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的一年，你们依然会爱我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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