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昏，工人文化宫门口。迎着落日的余晖，有个男孩骑着破旧的二八自行车，摇摇晃晃来到一处卖瓜子地瓜的地摊前。
摊子不大，放着一张台案，上面摆着各式瓜子。旁边竖着烘烤地瓜的炉子，又脏又破，炉子里的火炭烧得极旺，不断喷出热气。摊子后面小马扎上坐着一个穿着老土的女人，看不出多大年纪，满脸皱纹，头上白发苍苍，不断咳嗽着。
男孩从车上下来，把自行车靠在一旁，提着一兜子肉菜过去：“妈，我接你回家吃饭。”
那女人赶紧站起来，接过儿子手里东西看：“呀，白菜、鸡肉，还有排骨。大象啊，这些东西你是哪来的？”
“妈，我给同学帮忙，他给的报酬。一共三千，我都存到卡里了。给你。”大象从兜里掏出银行卡递给妈妈。
大象妈皱眉：“你同学怎么这么大方，给你这么多钱。儿啊，为非作歹的事咱可不能干啊。咱穷也得有个穷志气。”
“妈，你看你说的。我能干那样的事吗？！我同学家开个煤场，他们那来了一堆煤，要往库里运，人手不够。我就去帮忙，因为都是同学，他看不过意，就塞了我这些钱。”
大象妈整理整理他的衣服：“大象啊，那是人家看咱家穷，想办法接济咱们呢。你同学心真好，这钱妈就收着了，但你同学那个情儿咱的牢牢记在心里，做人要记得报恩。”
“妈，我知道。”大象点头，看着妈妈苍苍白发，心里酸酸的。
大象妈摸着自己儿子，未语先流泪：“儿啊，搬煤累不累？看给你瘦的。妈没能耐，让你吃没吃好穿没穿好，要不是你爹走得早...”
大象极力忍着自己泪水，咬着牙说：“妈，你看你说的。儿是男子汉了，儿应该孝顺你。”
“不说了，不说了。”大象妈摸着儿的脸：“现在就收摊，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。”
回到家，很久没有笑过的妈妈在厨房里煎炒烹炸，不时唱着家乡小曲。大象坐在厅里看电视，妈走出来塞给他一把钱：“大象，我才想起来，你出去买两瓶酒，咱娘俩有日子没喝酒了，今天高兴高兴。”
“唉。”大象跑出去买酒。
吃完饭，大象要收拾碗筷，当妈的哪能让儿沾手，赶紧推到自己房里，让他看书。
卧室里，大象跪在地上，冲着门外磕了两个头：“妈，我对不起你，骗了你。”站起身，从床底下掏出一个黑色书包，里面放了一块磨刀石，还有一把已经开刃的军刺。前端锋芒毕露，握在手里沉甸甸的，有一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。
大象坐在地上，在磨刀石上缓缓打磨军刺。这是他从网上淘的，可能是怕太过危险，卖家已把血槽磨平，至少捅在人身上不能造成无法愈合的创口而大出血。
磨刀石旁，放着刘强的照片。
军刺边缘滴下的水渍，一滴一滴落在照片上，打湿了人头像，使刘强看起来有种飘渺的阴郁。
大象叹口气：“对不起了，朋友。”
....放学时候，刘强约好了几个孙帮的小兄弟一起到医院看望孙晓辉。刚出教学大楼，就听背后有人喊自己，是贾涛。他戴着新配的近视镜，背着大书包，跑过来：“刘强，强哥，你上哪带着我呗。”
刘强有些无奈：“贾涛，你真要跟我混啊？”
“废话。”贾涛白了他一眼：“以后你就是我大哥。”
“我草，小四眼。”一个小混混拍着他的肩膀：“跟强哥说话口气这么硬，你混哪的？”
贾涛小胸脯挺起，也有胆气：“我跟刘强是好朋友的时候，你还不知道在哪尿尿和泥玩呢。”
“我草。”那小混混给说的红了脸，周围人哈哈大笑，吹口哨起哄。那混混看贾涛口气这么硬，一时还真咬不准他什么来路。贾涛趾高气扬，搂着刘强的脖子。
刘强十分无奈：“行了，大家都别闹了，赶紧去医院看看老孙。”
几个人说说笑笑，顺着小区往前走，打算到前面路口打车。这时，从一个楼道里拐出个人。大热的天，穿着个黑色长袖外衣，头上戴着鸭舌帽，帽檐很大，阴影盖住了半张脸。
几个人也不当回事，说笑走着。那人迎面而来，就在擦肩而过时，他忽然抬起头轻声说：“刘强。”
“嗯？”刘强下意识答应了一句。
只见那人长袖袖管里突然落出一柄细长的军刺，照着刘强前胸就刺了过去。两人距离太近，事发又突然，刘强根本没有心理准备。只是下意识一闪，军刺直直插进了前胸，那人手上再一用力，军刺的尖端居然从后背透了出来。
那人随即往后一抽，想把军刺拉出来。可竟然没拽动，只见刘强两只手紧紧握住军刺边缘，手掌割破，血顺着手掌边缘滴滴答答往下流。他看到刘强一双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，目光冰冷，深如黑渊。
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。
这一系列变故也就发生于呼吸之间，混子们和贾涛都傻了，根本无从反应。那人看军刺一时抽不出来，转身就跑，贾涛脑筋蹦起多高：“我草，敢行刺强哥，别TM让他跑了。”
几个小混子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，没了主心骨，听贾涛这么喊赶紧去追行刺的人。可夜晚路灯昏暗，那人对周围地形又极熟，插进胡同，三拐两拐没了踪影。
贾涛急得嘴都快起泡，颤颤巍巍摸出手机打120。此时的刘强跪在街心，两只手还保持着紧紧抓牢军刺的姿势，整个人面色惨白如纸，身下是一滩血。
贾涛都快哭了：“强哥，我打120了，你一定要坚持住。”
刘强深吸一口气，猛地咳嗽，血沫子顺着嘴角淌，虚弱地说：“贾涛，这事..先别跟我爹妈说...”
“唉，唉。”贾涛一边擦着眼泪，一边答应。刘强慢慢露出一个笑容，身子一栽歪，倒在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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