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志凌装没听见，只顾鼓掌。
他面带微笑，心里却在苦兮兮的想：“我还想盯着你看呢，可我没那个胆。我要是有王总的底气，我看你，比他看你表姐更大胆，更痴缠。”
王跃进又拿眼角的余光，偷偷瞄了瞄被“杜丽娘”迷醉着的彭玉珊。彭玉珊此时的端秀俊雅，更胜她少女时期的青涩娇美。王跃进看得一往而深。
“喂，你看呀，快点看！快看！”
林诗音伸出一根手指头，使劲儿捅着汪志凌的后腰，悄声催促。
汪志凌没法再装傻。
他把头稍微靠近了一些林诗音，把目光投在吕秀芝的脸上，低声说：“不要再盯着王总看。让他发现了，他会很囧的。”
林诗音瘪瘪嘴，采纳了汪志凌的建议。
她收回目光，用更低微的声音问：“哎，你说，王总他是不是……”
“嘘！”
汪志凌嘟嘴轻嘘，打断了林诗音的后话。
汪志凌心里好笑：“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王跃进喜欢彭玉珊。林诗音就是太单纯，这种事情，看穿不说穿的嘛，有什么好问的。”
“那你呢，你是不是也……”
林诗音话说一半故意停住，她俏皮地笑望着汪志凌。
汪志凌仍旧目不斜视，神情严肃，坚定且果断地摇摇头，什么话都没说。
他能说什么？他什么都不能说。他能告诉林诗音，他喜欢的人是她吗？他不能，他不敢。
“林诗音是你能喜欢的吗？”汪志凌把目光转向老林，在心里告诫自己，“她漂亮得像天仙，在念大学，还有一个能给她锦衣玉食，能让她想去哪里旅游就去哪里旅游的富豪爸爸，她是天上的白天鹅。你呢，爸爸是个泥水匠，妈妈是个家庭主妇，你只有一张高中毕业，一本出租车驾照，你就是一个泥井里的癞蛤蟆。你居然还敢对人家一见钟情，不自量！什么也别说。天涯何处无芳草，趁早死心。不然，你迟早会被老林封杀，也跟裘子良一样，没法再在东滨市里混。”
“嗨！你把头转过来。”
林诗音轻唤一声，把汪志凌的目光唤到她的脸上，把他的思绪也搅得更加纷乱。
她神气地扬扬浓眉，低声打趣：“你喜欢也没有用，我跟你讲啊，追我表姐的才子富豪，都排到黄浦江边上了。可是谁都没戏，你和他也不会有戏，因为我表姐已经名花有主啦。”
汪志凌脸色微红，木愣愣地低声说：“我，我压根儿就不敢有那个妄想。”
然而，王跃进却在妄想。
他迷离的目光停留在吕秀芝的身上，入戏得恍如隔世了一般。
王跃进在偷偷妄想的是：“吕老师呀，你把我年少所起的情缘，煽得比杜丽娘家后花园里的荼蘼还要绚烂。今后，我是应该继续让这份情藏在心里，成为我的痴梦？还是应该学杜丽娘的‘花似人心向好处牵’，也勇敢的寻我的梦，不懈的追求她呢？”
“想什么呢，这么入神？”彭玉珊笑问王跃进。
王跃进收回神思，端起手边的青花瓷茶杯，以喝茶掩饰着自己的迷乱。
“没想什么。”王跃进喝好茶，仍旧不肯放下茶杯，目光投在吕秀芝身上，腆笑着说，“太久没听昆曲啦，让吕老师带回平江路去溜达了一圈，还没来得及出戏回东滨来。”
“没想到呀，你一个理科高材生，居然这么喜欢昆曲的。”彭玉珊调侃王跃进，“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昆曲的？我最喜欢《牡丹亭》的游园惊梦，以前我们在学校表演的时候，我没有看见你来听过呀。”
王跃进好想告诉彭玉珊，你的演出我从来就没有缺席过。
可人有点多呀，他脸皮的厚度也还没有练够，那话到了嘴边，被他的舌头一斟酌，便滤掉了煽情，滤成了：“我去过的。只不过，我每次都坐在礼堂的最后面一排。”
说完，王跃进竟然自己鄙笑自己，笑出了傻呵呵的声音。
彭玉珊嘴角含笑，随手撩了一下耳发。
王跃进不敢正眼看，但他用眼角的余光瞄得细致入微，他喜得满心迷醉。他认为，那是彭玉珊听出了他的话中情，在以微笑和撩发来回应他的情，所以她才笑得那么娇媚，撩得那么的风情。
彭玉珊拿刚撩过耳发的手轻托着腮，笑问：“你不会，坐的还是那个最靠角落的位子吧？”
王跃进扬扬眉毛，又自嘲地笑笑，不堪回首地说：“那是我的专属座位。”
“因为那里最偏最暗，没人跟你抢。”彭玉珊忍俊不住，抬手捂着双唇，低声乐笑了起来。
王跃进被她笑得稍稍有些发囧。
在接下来的聊谈中，彭玉珊告诉王跃进，海港酒楼是她母亲开的，只接待亲戚朋友的预定就餐。她空闲的时候，基本上都会来酒楼帮她母亲的忙。而海港酒楼的房产，是她没有孩子的堂祖父传给她父亲，她父亲去世后又留给她母亲的。
彭玉珊还告诉王跃进，老林从来没有带过生意伙伴来海港酒楼吃饭，她说老林只有她母亲这么一个手足，老林不愿意让她母亲和她的小安生活，被老林的生意场打搅。
聊完这些，彭玉珊突然悄声打趣王跃进：“今天，我舅舅能请你们三个人来这里吃晚饭，还把吕老师请来唱《牡丹亭》，你们肯定不是他的生意伙伴。你们三个这么年轻有为，我猜，有可能我舅舅是在为诗音物色乘龙快婿。哎，你和诗音都爱听昆曲，说不定，我舅舅已经挑中你了哟。”
王跃进听了，心里瞬间就涌起一股强烈的刺痛感。他似乎看见自己的心像是条被彭玉珊扔在地上的鱼，在她打趣的目光下做着垂死挣扎。
他无奈的沉默着，痛楚地想：“她一点都不喜欢我？所以她才会说，她舅舅可能挑中了我做他的未来女婿？”
爱着人，心思都异常活泛，特别善于找理由宽慰自己的心。王跃进也不例外，仅一个转瞬，一股喜滋滋的欢欣就突然钻出他的心底，把他的刺痛感给压了下去。
王跃进为自己找到的一个理由是：“或许她是在试探我？对，她就是在试探我。那么，她是喜欢我的！我也试探试探她，顺便侧面探问一下，老林是不是真的在玩儿美人计。”
再一个转瞬，王跃进又苦恼起来：“老林要是真派使玉珊玩儿美人计，我是该顺计钻？还是偷偷的钻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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