彭玉珊缓步退到吕秀芝的身后。
她把目光落在老林的脸上，微笑着奉承：“舅舅你看，吕老师是不是比暑假我们去苏州看她的时候，更加精神了？”
彭玉珊的这声“舅舅”，替代了王跃进用理智之箭射死的小鹿，把王跃进刚平复安宁的心脏，又震得嘭嘭狂跳。他才恢复淡定的目光，也被搅得扑朔不定。
“舅舅？舅舅！”王跃进在心里惊问又惊叹。
汪志凌明察秋毫，他看到王跃进的整个身子似乎都被凝固了，只有王跃进的目光还在跳闪，跳闪着不可思议。
“确实是！非常精神，非常漂亮！吕老师，快请坐。”
老林热情洋溢的客套完，立马又对彭玉珊说：“玉珊，快把诗音带出去，不要让她在这里捣乱。”
“诗音？”彭玉珊转着眼珠子左右速瞄了一下，除了背对她站着的美女假服务员，没有再见到其她女生。
“诗音她没在这里呀，她现在在账台里等你。”彭玉珊莫名其妙地说。
美女假服务员嗤嗤笑着，脱兔似的奔到饭桌边，放下了她端在手中的黑檀木茶盘。
紧接着，她又极速转过身，斜歪着脑袋，面向彭玉珊和吕秀芝，调皮地眨巴大眼睛。
“吕阿姨。”她拉着吕秀芝的胳膊只摇晃，语音嗲得让汪志凌听着浑身酥麻，“人家暑假跟同学到新疆旅游去啦，没去成苏州看你，人家好想你哟！”
吕秀芝展颜微笑，逗趣说：“没看出来。”
“吕阿姨，你坐！”美女假服务员赶紧大献殷勤，搬起张椅子，轻轻放在吕秀芝的身后。
吕秀芝颔首轻笑，优雅落座。
“诗音？”彭玉珊扯起美女假服务员的胳膊，诧异问道，“你什么时候跑进来的？怎么还穿上了服务员的旗袍？”
诗音以呵呵傻笑回应彭玉珊的接连诧问。
“天啦，我就应该拿根绳子，把你绑在账台里面。”彭玉珊手指着诗音的鼻子，哭笑不得。
诗音甩到彭玉珊的手，嗲笑着，继续讨好吕秀芝：“吕阿姨，人家今天刚从西藏回来，过两天又要回学校去啦，错过了今天晚上，人家再想听你唱昆曲，又要等好久的。吕阿姨，你跟我爸爸说，他听你的，你让他不要叫表姐把我带出去，我想你唱昆曲，好想听的！”
“爸爸？爸爸！爸爸！”
这下，轮到汪志凌不停的，在心里惊问又惊叹。他的眼珠子都快突蹦到老林的脸上去了。
汪志凌总算是看明白了，诗音是老林的女儿，全名应该叫林诗音。彭玉珊是老林的外甥女，林诗音的表姐。
而顾贵小眯缝眼里的目光，则比先前王跃进的目光跳闪得还要厉害，不可思议在他的目光里像受了惊吓的马蜂，无声扑棱。
老林打断林诗音，语气更为亲柔：“你妈跟你姑妈呢，也回来啦？你妈不是说，你们要明天晚上才回来的吗？”
“她们两个又心血来潮啦，突然决定还要到冈仁波齐去。我要开学了嘛，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先回来了。”林诗音撅着小嘴儿，一脸不悦地说。
此刻的王跃进浑身都舒展开来了，文雅的笑容也重新浮现上了他的嘴角和眼眸。
老林却无奈地轻摇着头，问道：“那你不在家里好好呆着，跑来这里捣什么乱？”
“我哪有捣乱嘛！人家本来是要回家给你惊喜的，在家里没找到你的人，打你电话你又不接。那我就只有到这里来找表姐了呀，不然我晚饭都没得吃。你想我饿死呀！”林诗音嘚吧嘚吧的，反倒把老林抱怨了一通。
“阿姨不是在家的吗？”老林问道。
“你没老就糊涂啦？你不是让阿姨把她女儿请到家里，陪她吃饭的吗。人家母女好不容易才团聚，我那好意思去搅扰她们的天伦之乐嘛。”林诗音理直气壮地反质问。
老林摇头无语。
“不过也挺好，我来不但把你给逮着了，还凑巧能听到吕阿姨的昆曲。”林诗音搀着吕秀芝的胳膊说。
汪志凌的心扑通扑通的，他想：“王总现在肯定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，他应该也看明白了，老林只是想借吕秀芝的献艺，讨好他爱听家乡传统戏曲的耳朵。老林没有故意安排自己的外甥女和女儿，亲自上场合演美人计。至于林诗音的空降，也应该完全是她仗着老林对她的宠爱，自己任性擅闯进来的。”
王跃进只想让彭玉珊快点看到自己。他把目光直勾勾地投在彭玉珊的脸上，可他怎么努力，也没能把彭玉珊的目光勾到他的脸上来。
彭玉珊在殷勤备至的为吕秀芝摆搁放古琴的案桌。
吕秀芝左手抱琵琶，右手轻拍着林诗音的胳膊，眼睛却笑望着老林：“林哥，我也挺想诗音的。我听玉珊说，在座的都是你的朋友。反正没有外人，就让诗音和玉珊都坐下来一起听吧。”
吕秀芝玲珑八面地笑望了众人一眼，又接着说：“各位年轻英俊的朋友，你们愿意买我的薄面，让我留下这两位美女吗？”
“荣幸之至！”王跃进率先高声说。
彭玉珊直起身子，寻声而望，这才发现，自己的老同学竟然一直静坐在场。
在彭玉珊的记忆里，王跃进就是只会埋头看书的学霸同学。看到王跃进正扬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微笑，举着隐约含有一些腼腆的欢欣目光，在热切友好的仰望着她，她不禁莞尔一笑。
四目含笑相对，同学情谊如同夏阳照进了春寒。
彭玉珊在她自己心中的那缕温暖阳光中，明晰的想起了高中时，王跃进好像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，但王跃进每次见到她，都会腼腆得像一个小女生似的红脸垂目。
彭玉珊静静暗想：“到底是年岁催人成长，知识赐人力量！现在的王跃进，确实是比他读高中的时候胆子大了很多。可他还是不像其他同学那么热情，每次跟他们碰面，只要有同学推门进去，不管是谁，所有先到的同学都会大喊着刚到的同学的名字，争先巩后的跟他热情拥抱。稍微腼腆一些的异性同学，至少也会跟他握个手，拍个肩膀什么的。”
“好你个王跃进，你居然闷到现在才开腔。”彭玉珊嫣然一笑，轻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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