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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无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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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点半的时候,康霞来到学校旁的家里给罗达做饭,七点罗达离开家回学校上晚自习,八点半的时候康霞给罗达打来电话,叫他立即到学校门口。

罗达站在教室门口阴沉着脸,他内心不安,却不漏声色,他走回教室,向老师请了假,然后穿过灯光有些昏暗的走廊,拖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到校门口,远远就看见了康霞,康霞身边站着一男一女,都身穿警服,罗达心里明白,低着头走了过去。

据警方称,晚上七点半,陈莉薇在男朋友的陪同下到高新园区派出所报了案,做完笔录备案之后,时任副所长的郭天长派出两名干警去罗达家传讯罗达,虽然陈莉薇称罗达这个时间一定去了学校上晚自习,但郭天长考虑到罗达还是中学生,于是还是选择了比较温和的方式,如果警车开到学校,实在影响太过恶劣。

在康霞的陪同下,罗达进了派出所,陈莉薇指认之后便离开了,至始至终,罗达一直低着头,一言不发,而康霞则给罗怀定打了的电话,又急又气,一时间全没了主意。

在质询过程中,罗达对陈莉薇告自己强奸一事矢口否定,罗达并不避讳他和陈莉薇发生了性关系,但罗达一直坚称那是陈莉薇自愿的,并不是自己强迫与其发生性关系。

如果是我强奸陈老师,我还有时间去找保险套吗?

罗达面不改色,冷冷看着质询他的警官。

你把字签了在旁边房间等一下。

警官看了罗达一眼,在笔录上点了一点。门打开的一瞬间,罗达瞥见正吸着香烟的罗怀定,一脸严肃的站在门口,对视的那一刻,罗怀定的眼里没有愤怒和失望,只有不屑与冷漠。

十一点过,罗达跟着康霞和罗怀定走出派出所,罗怀定给康霞使个眼色,康霞拉着罗达上了车。

陈莉薇和罗达都已是成年人,案发场所又是在家中,而且罗达使用了避孕套,又没有第三方在场,这种案件都是可大可小,只要和受害人家属有好的私下调解,无罪的可能性很大,现在证据不足,考虑到罗达还是中学生,做成取保候审和监视居住基本没有太大问题。警官对说道。

主要是别张扬出去,太不光彩。

罗怀定微笑着回警官。

这个老大哥放心,我明白。

回到家里,罗怀定一直板着脸,康霞则是不住的擦拭泪水,罗达正准备回房间,却被罗怀定一声喝住。

孽种!

罗怀定操起沙发上的电视遥控器就向罗达扔了过去,罗达一闪身,遥控器砸在门上摔得粉碎。

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,生在我们这样正统的家庭,怎么出得了你这么大逆不道的东西!

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儿子!

罗达冷冷一句激得罗怀定青筋暴跳、火冒三丈,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就是一顿拳脚,但康霞却挡在自己面前,两鬓斑白、泪眼婆娑。

他有病,我求求你,他有病......

康霞一边哭一边把罗怀定往卧房里推。

你别气了,有什么话冷静下来了再好好说,我来跟他说,你先休息。

康霞安慰着罗怀定,罗达也转身进了自己房间,关上门,再上了锁,十多分钟后,传来敲门声。

你开门。

罗达躺在床上,虽不情愿,却还是开了门,他低着头,又坐回床上躺下。

康霞走进来,站在儿子面前,久久说不出一句话,她看着面无表情的儿子,心如刀绞,泪水止不住的流,她想狠狠教训罗达一顿,又可怜他有强迫症,害怕把儿子逼急了更做出傻事,只能这样进也不得,退也不能,咬着牙含着泪看着眼前这个孽障。

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......

康霞憋了半天,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,一时又伤心难耐,几乎呜咽。

我没有强奸老师。

你没有?你没有人家去派出所报案,现在人家已经立案侦查,你想坐牢吗,你想自毁前程吗?

我没有强奸老师。

你......

我根本没有强奸老师!

罗达忽然翻身起来,狠狠说到,那冰冷的眼神里满是仇恨,这是罗达第二次深深感受到,被人背叛的羞辱。

我根本没有强奸老师,我们是互相喜欢,是那老师的男朋友怂恿她去报案,他们就想讹诈我们的钱,就这么简单,他要告就让他去告,我根本没有做的事情,我怕什么!

你在家里和老师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,你还有理了!

康霞也是气昏了头,用尽力气一巴掌扇在罗达脸上。

我没有强奸老师。

罗达丝毫没有退缩,他的身体颤抖着,嘴角渗出血来,康霞又气愤又心疼,心乱如麻却没了主意,更没有精神,她抽噎一声,用尽最后的力气,走出罗达的房间。

清晨的时候,罗达睁着眼睛,他失眠了,盯着天花板,愤愤想了一夜,这时门突然开了,康霞移步进来,坐在罗达的床头。

儿子,妈妈不是有多大本领的人,你亲生父亲去世得早,要是没有罗怀定,我可能想死的心也有了,你是妈妈唯一的寄托,你出什么事情,都是要了我的命,你得了病,我已是心如刀绞了,你再......真的是没办法活,这件事情,你爸爸和我可以帮你平息掉,但下次恐怕谁也救不了你,好吗,就做个普普通通的学生,考个大学,将来找份好工作,这样不好吗,人都能这样过来,你当然也可以,妈妈给你跪下,妈妈以前少陪你,对不起你,妈妈给你跪下,从今以后不要再做出荒唐的事情来了。

康霞用双手撑住床,双膝跪倒了冰凉的地板上,罗达一动不动,一语不发,一滴眼泪从他的脸颊滑落下去。

罗达太久没有流过眼泪了,失落、孤独、羞耻和愤怒陪伴着他一路走来,感动这个词语,离他遥远了。

我还可以相信谁吗,我还可以相信谁呢?

罗达盯着天花板,在他眼里,整个穹顶都写满了这句疑问。

头顶上的阳光窗,真的洒下了一片阳光,罗达仍然保持着仰面而躺的姿势,他看见阳光里飞舞的灰尘,在空气里他们向上跳跃,但终会落定,成为墙角窗沿上一抹死灰。

罗达伸出手去,看见手背上的几道红色疤痕,心中一紧,几个小时之后,他的生命便会如那些灰尘一般落定,再也无法在阳光下起舞,而对于罗达来说,那一抹阳光早已消散,没有了阳光,灰尘也只会不见吧。

监视居住一年,强奸案似乎不了了之,陈莉薇和她的男朋友毕业去了其他城市工作,再无音讯,而康霞和罗怀定以及知情之人,似乎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情,罗达的强迫症病情稳定没有再复发过,又顺利考入东城大学商学院,一年多来生活平静如水,无波无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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